一场难忘的演出 作者:陆享阳 作为一个六零后的戴南人,读到坡子街上叶雨玲写的《戴南“大会堂”》自然倍感亲切,其细腻流畅的文笔将从前的一幕幕场景重新回放到我的眼前,宛如观看一部关于戴南大会堂的纪录片。 这篇文章不仅引起了我极大的共鸣,还勾起了那些我记忆深处的往事。 我的小学时代是在戴南公社下边的史堡农村度过的,大概小学三年级时,徐德宏老师从部队退伍回村安排进了小学当代课教师,徐德宏老师有着极丰富的文艺细胞,不仅能拉二胡教我们唱歌,还会编排舞蹈,那时很多单位都有文艺宣传队,学校有了徐老师,很快也组建了一个文艺宣传队,队员都是由各个年级挑选出来的学生。可能因为我平时诵读课文时声音宏亮、语速流利,也进了队伍。徐老师每天课后训练我们,练劈叉、下腰、站弓箭步,又根据各人的特点练了几首独唱歌曲,还有合唱。后来就接到通知,要到戴南公社大会堂去参加文艺会演。 参加会演的人要自备演出服,女生要穿裙子,男生是白衬衫和蓝色尼龙裤子。那时尼龙面料刚开始流行,比起传统的棉布其诸多优越性能令人叹为观止,特别神奇的是,它有无与伦比的垂感,即便无风也能兀自抖啊飘的,有点像那种有事没事抖晃腿的二流子。但人人都欣赏它的这种抖活感,尼龙面料也因此被人戏称为“活活徕”。我同学陈文祥刚置办了一条蓝色的尼龙裤,他爸是我们小学的校长。文祥同学将那条近乎崭新的尼龙裤慷慨地借给我上戴南去参加会演。 出行那天,徐德宏老师带着我们七八个队员,乘着一条七吨的抽水机船,一路乘风破浪驶向戴南。开船的机工在船尾把着舵,我们都或蹲或站在船舱中。那天我一直站到戴南,就为了感受腿上的尼龙裤在风中那种格外夸张的抖抖活活的劲儿。 大概是节目太多排不过来的原因,我们宣传队只上了一个女声独唱《洪湖水浪打浪》,何师妹的嗓音高亢嘹亮,一曲既罢,满场彩声。 但演出的高潮却是由另一个女生掀起的。那位女生我不知道她来自哪个学校,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那天的表演却至今令我沉醉。她身材娇小玲珑,黑发齐耳十分厚密,白白净净的圆脸,白衬衫搭配蓝色百褶裙,站在戴南大会堂宽大的舞台上更显得娇小。已经不记得当时她的脚下有没有踩一个圆形的小木台(类似于路口供交警站立的交通指挥台)。她唱的也是歌剧《洪湖赤卫队》里的选段,是韩英被彭霸天关在牢里的大段唱腔。之前我已经不止一遍看过电影,村里的文艺宣传队也全本排过戏,堡西大队的沐志英扮演的韩英也一度成了我心里的偶像,但都没有听到流泪的程度。那天坐在戴南大会堂的台下,远远的舞台上,那个小小的女生的演唱却让我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她的嗓音稚嫩而清亮,普通话标准,吐字清晰,字字句句由耳入心,她用心用情唱出了那些经典的歌词,韩英出身时的苦难,父母被鱼霸欺压的悲惨,万恶的旧社会激起我满腔怒火,革命者“砍头只当风吹帽”的大无畏气慨令我无比崇敬。我痴痴地听着她一句接一句地唱,泪水慢慢溢出眼眶我也毫无知觉,听她反复唱到“娘啊,儿死后,你要把儿埋在那……”更是抽泣得出了声。我顾不上因为流泪哭泣而害羞,我只恐漏听了她唱出的哪怕一个字音。她就那样昂首站在舞台上,偶尔做出左腿撤步,仰头双手斜上举的造型(寓意向着党,向着太阳,向着希望),她的形象在我心头也变得高大起来,她不再是娇俏清纯的小学女生,而是化身为坚强伟大的革命斗士! 若干年后,每当想起这位不知名的女生,我的心里常常充满了深深的遗憾,以她的才艺和天赋,绝对胜过当今的明星、网红啥的。 但愿她人生的舞台并不仅仅止步于戴南大会堂,但愿她后来拥有了更为辉煌、灿烂的美好人生!
(2023年2月20日《泰州晚报》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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