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烧菜,经常在微信群里发图显摆。今天我把炖的野生鲫鱼汤拍成小视频发到了群里。文友们看了都打趣我,一位细心的文友说:“鱼汤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铁锅看着有年代了。”说起这口铁锅,还真是说来话长。
2002年开春,闺女刚出生,婆婆让我们分家另过,一亩三分地,三间“鸽子窝”,是我们的全部家当。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我也不想安于现状,觍着脸,找到邻居小包,好话说了一箩筐,他终于答应带我们去上海干工装。
去上海,要先坐帮船到溱潼,然后乘长途汽车,一个人路费三十多元,孩子他爸在庄上转了半天,回来后愁眉苦脸告诉我,只借到十几元。人家好不容易答应带我们去,这个机会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我心急火燎地骑着自行车回了娘家。妈妈把我拽到一边,悄悄塞给我一沓钱。妈妈说,别嫌少,出去好好干,别苦了自己,想家了就回来。我噙着眼泪,没在娘家吃饭,一手抓着车把,一手紧紧捂着口袋,路上还摔了个跟头。回到家,顾不上洗手,急忙摊开母亲给的那一沓零钱,一数,一百零二块一角。我泪如泉涌。
初到上海,举目无亲,睡在工棚里。透过工棚顶上的窟窿,看着满天的繁星,思念丢在老家的女儿。为了省时间、多干活,我们决定在工地上自己煮饭,可是又舍不得置办炊具,就把饭盆放在炉子上当锅。有一天,一个工友告诉我,工地角落里有一口铁锅,生了锈没人要,你去看看能不能用。
我一听,立即丢下手上的活,果然在工友说的角落里找到了。拿回来后,洗洗刷刷,蛮好的一口铁锅。从此以后,我搬到哪儿,铁锅就带到哪儿。平时既用它煮饭,也用它烧菜。有时活儿忙,就烧一锅粥,肚子饿了,就去喝一碗,再接着干。
为了多挣几块钱,没有一点木工基础的我,跟着孩子他爸,学会了使用电锯,学会了钉模板、安装家具,即便是男人们干的活,我样样都行。工地装潢,泥瓦、水、电、油漆、木工都是分批进行,每隔几天就要换场地,换一次场地就要搬一次家,带着所有的工具,加上随身的行李,前驮后背,穿行在繁华的都市,非常不便。为了带齐挣钱的工具,有时候连棉被都狠心扔了。只有这口铁锅,我一直带在身边,因为人总得吃饭。
后来,工作终于稳定下来,收入也有所提高,我们在外面租了一间很小的平房。我们有了安身之处,铁锅也有了安身之处。白天小屋像个火炉,黑夜里耳边是嗡嗡作响的蚊虫,但只要铁锅中能盛出简单的饭菜,肚子填饱了,我依然会很快进入甜美的梦乡!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这口铁锅跟随着我,从上海到苏州,从苏州到无锡,如今,又从无锡到了常州,一路颠沛流离。我想,我永远都不会扔了它。我要把它当作传家宝,传给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