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青椒炒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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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有的回忆是温馨的，有的回忆却是如蚁蚀心让人疼痛一辈子的。一盘青椒炒鸡蛋，这在当下，是极为普通的一道家常菜，而在三十多年前的某天，这道菜却成了我们全家永远不可触接的伤痛。

    那年暑假，我趁着早凉早早煮好了中饭。菜嘛，只等着田头归来的爸妈割点韭菜或者青菜什么的炒炒。农村人，不来亲戚不到客，桌上是不会有荤腥的。临近中午，爸爸回来了，他草帽里放了十几颗青椒，一踏进门，并吩咐我到瓦颧里拿几只鸡蛋，说今天青椒炒鸡蛋吃，一旁的小妹听了乐得拍手直跳。

    我烧火，爸爸掌勺，一会功夫，一盘色香诱人的青椒炒鸡蛋端上桌了。馋气啯啯的小妹，早就按奈不住，硬是嚷着让爸爸先夹了块鸡蛋送到她嘴里。而我和另外两个妹妹，只能眼巴巴地咽着口水，等着妈妈回来一起吃。

    急切的期盼中，妈妈终于回来了，还没放下锄头的她，一眼瞥见小桌上的青椒炒鸡蛋，立马冲爸爸吼了起来：“这些鸡蛋是等余多了，拿到代销店卖钱给丫头们挣学费的！”爸爸回敬道：“不就三四个鸡蛋嘛，能穷到哪去？再说孩子们都多长时间不吃荤了？”一旁的小妹听爸妈在争吵，竟不适时宜的来了句：“蛋蛋好吃，我要吃。”气不打一处来的妈妈，顺手给了小妹一记响亮的耳光，边打边骂道：“我让你馋！馋得将来嫁不掉！”这下好了，准备拿碗盛饭的爸爸，火上堂屋，他端起那盘青椒炒鸡蛋，在三个妹妹的呼哭声中，疾步走向河边，愤怒地扔进了河里！

    失望，惋惜顿时占据了我和妹妹们的心里，惊恐中只听爸爸在说：“今天我过生日，都不得太平！孩子们沾个光，吃点鸡蛋都挨打！”气呼呼的爸爸，饭也没吃，抓起草帽又返回了地里，留下一脸愕然又愧疚的妈妈愣在那里。

    生活的艰苦和贫困，让勤俭的妈妈积劳成疾，妈妈在四十五岁那年患了不治之症。临终前，她抓住我的手说：“你是家中老大，要懂事，帮爸爸分担点家务，带好妹妹。别忘了，六月初七是你爸的生日，这天你要弄几个鸡蛋炒青椒你爸吃……”。

    妈妈去世已经三十年了，这期间，我们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唯一不变的是，每年的六月初七，我都会为爸爸炒上一盘青椒炒鸡蛋，不为别的，只为了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承诺。

作者简介：华九红，兴化张郭人。兴化市作协会员，江山文学网签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