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装潢大军中的关键工种木工,瓦工,油漆工差不多半数以上是兴化人,如果再加上苏北的东台,大丰,高邮,宝应,等其它县市的弟兄们,其所占从业者总数比例更会达到百分之八十,我们戴南张郭这一片,虽然不锈钢产业的兴起,吸引了不少手艺人转行加入其中,但几乎每一个村里仍然都还有一帮一帮的人继续操持着这艰苦的营生,也许这些人当初学个手艺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擒女将”到后来渐渐的就安了心,认了命。做一天就少不了我一天的工钱,做生意还有可能破产,蚀本呢,我就这么干干也蛮好,直到干到死为止。
因为在上海有太多这样恨苦耐劳的实干家,所以成就了兴化“装饰公司摇篮”的称号,不信你看,上海家装公司知名品牌,除了波涛和统帅,其余几家如;星杰,申远,聚通,鼎象,缪斯,欧坊,奕荣,欧雅等等都是我们兴化或周边大丰,东台的,还有那些完全靠诚实,灵巧,苦干,担当,稳稳立足在上海滩上的小作坊公司,更是不计其数。
每年的头两个季度是上海装饰装潢及其配套行业最纷乱,最繁忙的时节,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全屋整木家居定制》公司,木作作为整个装修工程最重要的环节之一,各商家各品牌间的角逐总是烽火四起,狼烟满天,大小老板纷纷摩拳擦掌,展开最强的外交攻势,调动所有的人脉资源,抢客户,促签单,催付款。老板之间大部分都相互认识,尽管表面上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暗地里却是你争我夺,不择手段。因为心里都明白,市场就这么大,抢蛋糕的就咱哥几个,眼下谁能多搞掂客户,多签下单子,谁就能丰足一年,衣食无忧。
所谓整木定制就是将装饰装潢过程中的所有木制品包括木门,墙板,家具,楼梯统统按照现场尺寸在工厂里一次性完成的工艺,我们公司代理的是一个法国血统的国际品牌,国内生产基地在深圳福田,因为服务对象定位为高端人群,所以在当前低迷环境下签成一个单非常不容易。
因此店里的业务员们个个削尖了脑袋挖门捣洞,竖起了耳朵八方打探,即使起早贪黑,马不停蹄的去跑,厚着脸皮,不厌其烦的去谈,磨破十双鞋底,八层嘴皮,客户却仍然在左顾右盼,迟迟不定,业务员往往是一筹莫展,欲哭无泪。
工艺的关键是设计,设计部就咱哥四个,欧阳,顶级牛X,34岁,武汉大学建筑系毕业,4年柬埔寨国王宫邸工程木作技术总监经历,其余包括我三个都属蛇,MACK (马克)31岁,全能业务,周工43岁,曾经是上海最大的涉外木制品企业之一驻安哥拉总部的技术部经理,我和他们比较,年龄最大,基础还差,业务能力又不是很全面,自我感觉就像个跑龙套的,去年腊月二十八夜公司在北上海大酒店召开迎新晚会的时候,老板曾借着三分酒意,亦真亦假的跟我说,不是念你本分认干,早就让你拜拜啦。
是的,我明白价值决定存在的道理,更知道来一个单不容易,老板要的是客户百分百的满意,一旦成品出错。不仅要包赔客户的一切损失,甚至会导致公司在业界的口碑“声名狼藉”。所以我一直在拼命提高和学习,谨小慎微的做事,我自始至终跟老板表明着我的态度,留我,我则虚心学习,踏实做事,弃我,我会感谢过往,微笑退去。
刚进入五月,老板就满世界找商机,时不时组团去江浙见客户,动不动飞深广参展会,陪业主考察公司总部。难得在家的几天不是下项目工地,就是跑装饰公司,路况允许时常常把他那辆原装的玛莎拉蒂开出高铁的速度。
残酷的市场竞争,巨大的资金压力把老板一个40多岁的精壮汉子催熟成一个哈欠连天的小老头。总听他跟别人诉说;太难,太难,这两年真就赚不到钱!国家对房地产空前强大的调控力度,致使装饰及其配套行业,粥少得可怜且薄得要命,和尚却越来越多,今年整木定制行业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每周一天的调休除了真正有事基本都被我自动放弃, 所以从住处浦东新区东明到公司浦西静安区大宁的地铁运营线是我没有紧急外出任务情况下,每天一早就要完成的运行轨迹。地铁8号线永远是忙碌的,东方体育中心到人民广场这一段共8站更是熙熙攘攘,人流如织,此段正好地处市中心商贸圈,有一半以上的站点可以转换其他轻轨线路。不要说平时,就连周六和周日 ,你即使赶的是首班车,也往往捞不到座位,因为本线列车是从外来人口聚集地,人口密度最高的浦江镇而来,往往在始发站就座无虚席,于是,等到东方体育中心之后车厢里俨然是众志成城的铜墙铁壁,高矮胖瘦,相拥相依,男女老幼,无间亲密,好一幅团结和谐的画面。
但偶尔也会跳跃出一个不合拍的音符,一枚胡子拉碴的装修工,拖着鼓鼓囊囊装满工具的自制小推车,最后一个急匆匆的挤上来却卡在车厢门口,门灯闪烁蜂鸣报警,门扇几经往复终难闭合,于是已急得满头大汗的这位老哥极不情愿的悻悻然退去,车厢深处便传来压低嗓门的讨伐声“乡无宁,拎勿清”。站在车厢一侧的我目睹此景,不由想起昔日曾经的自己,一股说不清是凄楚还是骄傲的情绪瞬间回旋在胸腔。
大上海,大上海,没有无数细流汇聚哪里能成海?没有我们这样无数的“乡屋宁”在这里拚搏奋斗,如何能成就其“大”?如何能这般辉煌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