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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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爷爷的院子象花园，一株修长的石榴树长在屋檐下，两棵高大如盖的杮子树立在院子中央，环绕的是丛丛红白相间的月季花。 那两树杮子，每年夏初便挂着满满的果，我们堂弟兄姐妹加上表弟兄姐妹，十多个人会从青杮子抬头，一直望到秋天，直到不知哪天被爷爷摘下不见。秋天，爷爷会用草木灰焐上，等冬天来临，杮子也熟了，会小心取出一两个分给我们。我和同岁的堂兄吃得最多，通红绵软的杮子，冰凉涩甜，记得跟堂兄一起吃的时候，并不十分珍惜，常常在巷道里一边打闹一边啃上几口。若是能够存留一颗到现在，味道一定很美吧。 都说男人少碰花草好，奶奶39岁时去世，爷爷也差不多同龄，一个粗放的农村壮年男人，在缺衣少食的年代，拉扯着四个未成年的子女，何其艰辛。养些花草，应算是一种精神寄托。爷爷有着非常丰富的花草技术，记得，常常会剪下一段花枝，放在储了水的小竹节里，再绑在花干上，过些日子，这段花枝便会长出毛须。爷爷经常这样替乡邻培育花节，姐姐还曾按照爷爷的吩咐，护送花苗送去远村他的朋友。

爷爷去世后，居住的房子因为几次改建，杮子树、石榴树早就砍了，一些月季被堂兄刻意保留在了新院子里。虽然历经几十年，房子也几经改建，但那些月季却一直静静地立在院子里，花根粗壮泛着红色。继承与怀念，可以有自己不同的理解，这同样是最好的方式之一。 我从爷爷身上多少也学会了一点养花的技巧，无论单位如何变迁，会在办公桌上放上一些自己剪下培育的吊兰，会细心侍弄文竹等等。 哥哥学的是蔬菜专业，后来改行做绿化，也算是与爷爷的这个爱好结缘。家乡的房前屋后，都被哥哥裁上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还有许多地方都规划了，却没有来不及做。身旁身边，总是有许多这样或者那样的各种来不及，留成永远的遗憾。 如果爷爷看到堂兄家仍旧保留着的月季，他一定很高兴；如果爷爷看到哥哥栽种在家里的这些花草树木，也一定会为这个孙子自豪。 爷爷一辈子不易，子孙对爷爷也敬重有加。爷爷去世前一年，我开始去戴南上中学，每次周末回去，会去看爷爷，爷爷可能觉得那时的我能够离家求学、似乎觉得开始出息了，每次看见我，眉角、眼里都是笑，就那么慈爱的看着我不言语。然而，是爷爷突然的离世时，我才知道原来再亲的亲人，也是会在你不在意的时候说再见。 我的额头有个疤，是6岁时与表兄玩耍时自己不小心摔下的。当时，就摔在爷爷的眼前，满脸血，爷爷冲上来，一把抱起我捂着伤跑到了医院。。。 6岁的伤，让我在爷爷的怀里感受了别样的爱，那也是我记忆里能够搜索到的惟一一次爷爷有力的怀抱。旧伤，留下了疤，刻在额上；温暖，留在心里，同样刻成永恒。 爷爷如花园般的庭院，承载了我童年满满的快乐。包括小时候自家院子里的梨树，以及直到如今哥哥妆扮过的故乡院子，那一院的花草树木，一路相承，走过风雨，见证变幻。 往事，从遥远的过去走来，带着温暖美好，似乎从未曾走远。华庄，就如同装满所有往事的庭院，满院花开，花香四季，开在每一个我能看到、感动的春秋冬夏。 作者华祥义，江苏兴化张郭人，现任上海市静安区文化局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