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菊花开（二）

老唐

寒菊花开（二）

夏日的夜晚，农场草堆旁。

小龙和小兰半躺在草堆上，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凉风习习吹来，风中带有一些些麦杆的甜味。蛙鸣声和不知名的虫叫声使得夜晚更加的寂静。天空没有一点点云，像是用水洗过一样。月亮如银盘般的挂在天上，照得田野里一片清亮。

小龙轻轻的握住小兰的手，小兰缩了缩手，没有缩过去。也就任由他握着。小龙嘴里叼着一根麦杆，看着月亮说：

“这月亮又圆又大，要是个大烧饼多好？我们两个人吃吃烧饼，谈谈家常，那才快活。”

“你这是害儿啊唦？想着吃。”

这地方把女人怀孕害喜叫害儿啊

“你才害儿啊的，”小龙不假思索地说。

小兰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去：

“不理你了，你就会欺负我。”

小龙再去抓小兰的手，小兰却再也不让他抓到。小龙看到小兰是真的生气了，只好转过身扳着小兰的肩膀来回的晃着：

“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儿在说话，请你快快答应他。”

“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儿在说话，请你不能不理他。”

“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儿说错了话，请你快快原谅他。”

“去，去，去。你哪有这么烦的？还勤劳的人儿？你说错了话，说说看，你说错了什么？”

“我不该说你害儿啊。”

“你晓得害儿啊什的意思？就混说。”

“我听你说我的，我也就顺口说的。”

“我说你没事，你说我就不行。”

“好 ，不行就不行，以后再也不说。”

“我告诉你，人家妇女怀孕想吃东西才叫害儿啊。我一个黄花大姑娘，你说我害儿啊，传出去不被人笑杀了。”

“晓得了。谢黄花大姑娘指教。从此以后听你的，只有你说我，没有我说你。”

“既然听我的，还有以后不准和忙凤儿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不准和他疯。”

“好，就不和她疯。要疯只有我俩疯。”

“我望见她和你疯我就不高兴，名字就叫得不好，还同你疯。”

“忙凤儿这名字没问题啊，农忙时养的，又是女孩儿，叫忙凤儿不错啊。再说叫忙凤儿人也不少啊。”

“人家叫没问题，她叫就有问题。我问你，忙凤儿姓什么？”

“姓刘。”

“是啊，姓刘。刘忙凤，流氓凤。一个流氓凤同你疯，我就不高兴。”

“好，坚决不同她一起玩。”

“拉勾。”

“拉勾一。”

小龙借拉勾的机会又握住了小兰的手。

每一个生产队都有牛，每一条牛都要吃青草。草已经越来越难刈了，要维持一天两船的量就要到更远的地方去刈草。小龙听说垛田那个地方都是一块一块的垛田，几乎没有桥，一般人没有船难得到。所以垛田上牛草比较多。两人商量明天去垛田。

知道小龙中午不能回家吃饭，小龙妈早上煮粥时特地多拿了点米。粥煮开了后捞了一碗带浆米儿用油盐葱花炒了一下，想了想又打了一个鸡蛋，做成蛋炒饭。用一个大搪瓷茶缸了盛了，又搛了两筷子咸菜，盖好盖子。听广播预报今天有雨，又找出雨衣和茶缸子放在一起，这才喊小龙起床吃早饭。

临上工小龙妈又是千叮咛万嘱咐：有没有草都要早点回来，如果真下雨更要早点回来，不能淋雨受凉。

垛田上的草还真是又高又多。只是路程太远，光去就花了两个小时。刈了没多会就下起了大雨，看着这么好的牛草，两个人舍不得回去，中午饭都是在瓢泼的大雨中吃的。小兰带的是粥和咸菜 小龙硬是把自己的蛋炒饭和小兰换着吃了。吃到最后茶缸子里都有雨水。

吃完最后一口，小兰说：“蛋炒饭真好吃，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谢谢你”

小龙笑着说：“等以后我到合作社上班了，有了钱，我天天做蛋炒饭给你吃。”

雨太大了，雨衣根本就没有用。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看到小兰捂着肚子皱着眉头，小龙忙问怎么回事？小兰说：“可能是淋了雨受了凉肚子疼”。

小龙把两人刈的草都运到船上，扶着小兰上船坐好。又把自己的雨衣脱了给小兰披上。小兰不肯要，小龙说：“你看我身上反正也湿透了，穿不穿都没有用，给你披上了挡点儿风。”

小兰说：“这么多的草，真舍不得走，要不我们等等，说不定一会儿肚子就不疼了。”

“走吧，早点儿回去，看一下医生，再上床到被子里捂一捂就好了。”小龙一边摇橹一边说道。

“看什么医生啊，你真是个呆子。人家就是来事儿了又淋雨受了点儿凉。”

“来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小龙一头雾水的说。

“去，去，去，不跟你说了，呆子。”小兰生气地扭过头不理他了。

小船在风雨中轻快的穿行，空旷的田野里只听见雨点打在水面上的声音。极目远望田野里只有极少的几个穿着雨衣的老农在开槽放水。（防止庄稼涝了）小龙看到前边的河坎子上有一块山芋地，长长的山芋藤很是诱人。小龙轻轻地将船靠了过去，让小兰看着点人，自己飞快地将山芋藤刈着卷着往船上抛。

不一会儿小兰就着急的喊道：“有人来了”。小龙看船上没有满，又低头飞快的刈着。直到小兰喊：“人已经到你后边了。”才把刈好的山芋藤卷往船上一滚，人直接跳上船，小橹一点，船已离岸。跟着一扳一摇小船已如离弦的箭一样直冲而去了。

放水的老农看着被刈得光秃秃的山芋田，再望着远去的小船，跳脚大骂，却又无可奈何，追着小船用泥块砸，但因船速快，距离越来越远，泥块都远远的拋在船后。

看着岸上气极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老农，小兰开心的笑了。这一笑，直笑得花枝乱颤。

船儿飞快的前行，只一霎那间，老农已消失在烟雨之中。小龙喘了口气抬头向小兰看去，只见小兰手捂着肚子笑得直打晃，身上都湿透了，衣服都贴在身上。玲珑的身材凸凹有致，脸上红扑扑的，眉眼里都是笑意。这一看竟看呆了，橹也忘了摇。小兰感觉船慢了，见小龙定定的望着自己，轻轻地说道：

“又发呆了，天天一块儿做活计，还不曾望得够？”

小龙突然丢下橹跑到船头，抱着小兰的头，在她耳边轻声的说：

“你长得真漂亮，这一世都望不够。”

雨下得更大了，可他们却感觉不到，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

远方烟雨蒙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