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长凤：农闲时，爷爷奶奶常去上海做点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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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奶奶

我家世代居住在农村，蒋姓在东陈村属大姓人家。

蒋姓起源于河南省，最早的祖宗可追溯到周朝的伯龄。伯龄是周公姬旦的第三个儿子，西周初年封于蒋，建了蒋国。

春秋战囯时期，蒋国被楚国消灭，活在世上的子孙们以国号为姓氏，就是蒋氏。

蒋国的地理位置，据史书《左传》中注释，经当地考古学者查证，是河南省淮滨县东南方向约十三公里处的期思集，北邻死河的位置。

蒋姓在全国大姓中排行第43位，约占总人口的0.5%，人口分布很广，以河南、四川、浙江、江苏较多，这四个省的蒋姓,占蒋姓人口的60%之多。

随着时空的变迁，几经周折，我们这支蒋氏，定居到了现在的江苏省兴化市戴南镇东陈村。

欧亭堂是东陈村蒋氏家族的堂号，曾建过祠堂，位置在东陈村的夹河北边，中间巷子向北，第二条向东的巷子，至东大河边上，也就是蒋明官的爷爷奶奶爸妈居住的地方。

我曾爷爷和爷爷都是祠堂里的重要人物。每逢过年、过清明节，或家族里有什么重要事情，祠堂里香火缭绕，灯火通明，锣鼓唢呐喧天，人来人往，气氛非凡。

我的曾爷爷蒋唤文，出生于1863年，1917年去世，享年54岁。他兄弟二人，哥哥叫蒋唤玉。

当时的社会是在道光皇帝统治的时期，在那封建社会里，人们穿的衣服颜色一般为青色和黑色，以前有种说法叫老青布，沒有什么花布和颜色布，要有的话就是洋布，因为洋人带来的花布，所以也叫洋布，衣服一般的是大户袄、长袍子或马褂。

由于社会的不安定，人们买卖很少用银圆、铜板、洋钱，大多数都是以物换物。生活上一般以粮食、鸡蛋、桌、椅、板凳和家中其他的一些用物，兑换自已所需要的东西。农耕种田方面，就以牛、船、风车及洋风车、水车和房屋来相互兑换。

田里的庄稼产量也不高，老沤田一年一熟庄稼，亩产二三百市斤。社会上流行女人裹小脚，男人留头发辫子。

曾爷爷和奶奶王氏一辈子以种田为生，他们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蒋德顺，二儿子蔣德全。

我的爷爷蒋德全，出身于1887年农历腊月十六，清光绪年间。

爷爷和奶奶以农忙种田、农闲时做小生意为主。家里有木头船一条，长年在上海卖草鞋。

他们把本地农民农闲时打的草鞋，和上河姜堰、如皋的草鞋收集到船上，收满后，再将船从苏北过长江，到江南、到上海去卖。木船回苏北时，从上海带回一些乡下人需要买的什么糖果、糕点、木梳、棉布、针啊线的等生活用品，从中能获得一些收益。

1916年，爷爷三十岁左右那些年，有一次，草鞋船刚到上海码头，就看到街上不少人身穿红马褂，头戴红顶瓜皮帽，还有不少人身背盒子枪，腰间掛长刀，眼睛戴洋境的军人，街上什么大刀会、小刀会标语到处张贴，弄当里拉二胡、卖唱的、打架斗殴的，流氓横行，社会治安非常混乱。见到此情景后，爷爷和奶奶商量，马上把船行走到了远点地方去，躲了几天后才又回去。

爷爷是一个爱动脑筋的人，可惜眼睛不好，一只眼全瞎。村上一带也有人在上海卖草鞋，就是卖不过他们，有些人卖出去了赚钱也没得他多。大家都开玩笑地说，好人比不上瞎子，你不服气不行。

爷爷这人很讲诚信，在家乡，人家有草鞋的都留给他，等他来收货，到了上海，也有不少的熟人朋友，经常买他的、穿他草鞋的，如拉黄包车的、搬运工、码头工人、船上的纤夫。有的都编成了顺口溜，嘴里喊着：瞎子走，瞎子到，瞎子的草鞋刮叫叫。

到了1926年，爷爷40岁左右那年，在家中平常他爱喝茶，庄上有个茶馆，一有空他就去茶馆走走，喝喝茶抽抽旱烟。在家，他同样习惯捧个茶壶、抽着旱烟，长长的烟杆子既能抽烟还能做个工具。

过去人家每个家庭都有养几只鸡的习惯，拾拾掉在地上能吃的东西。有一次，爷爷在家喝茶抽烟，无意中感觉到有只鸡飞到桌子上，他顺手拿起烟杆子就打过去，只听到咣当一声，吓了一跳，随即弯下腰来摸在手上，原来是盛菜用的二号盆子，嘴里喊着“拾到个盆子，拾到个盆子”。此事传出去后，到现在庄上还有不少人作为笑话，开心地说：德全爷爷“拾到个二音趴耐”（音）。

爷爷心地善良，心胸开朗，能主动帮助别人，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庄上有个困难的人家叫“万宝头”跟别人借不到，爷爷都借给他，每到逢年过节，爷爷奶奶都主动送点吃的去，在庄上走到哪儿，大人小孩都叫他一声全儿爷爷。

爷爷的前半辈子是在封建社会里度过，后半辈子在民国时期中度过，中国是一个家族社会，也是一个家邦社会，过去都叫“打邦儿来”。一个大家庭不弱于朝廷，一个当家人的思想，直接影响一个家族的兴旺与否，一个家族的思维，影响社会一方的兴衰，上一代人的幸福，这一代人的快乐，和下一代的前途，体现了一个家族的思维体系。

爷爷的一生是勤俭的一生，家中的财产比不上富人家多，但比穷人家多得多，虽然一只眼睛是瞎子，但比好人更会做事。

爷爷的生意做得虽然好，会赚钱，可生活上很节约，家常吃饭的是咸菜、醤油豆、苋菜馉段、咸菜汤炖马湖。有时也会改善一下生活，那就是小鱼烧咸菜、豆腐炒青菜、烧茨菇、麻虾炖豆腐、烧芋头、炒青菜、咸菜汤，偶尔也买点肉回来。

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结婚后，没有马上分家，人口多吃饭吃粥煮起来一大锅，但从不舍得浪费一点儿茶饭，吃过的锅碗瓢盆都要刮得干干净净的，剩下的饭菜也舍不得倒掉，家庭的衣服老大穿下来给老二穿，老二穿下来给老三，叫做“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再老三”。

过去的家庭媳妇，婆婆妈妈好像也不晓得用钱，就像只知道整天下地干活，操持家务，抚养小孩。

每年过春节，爷爷奶奶都会给各儿子、孙们压岁钱，可是没有一个舍得用掉的，也有人用自己感到不好意思，奶奶心中也晓得。

有时候家中来亲到友的，或儿孙过生日，就多忙上个把个菜。当然,再大的喜事就是六大碗，什么红烧肉、红烧鱼、炒杂菜，再上个把其他菜如大蒜炒茨菇片、烧藕片、炒菠菜等等。

爷爷对自己也是严格要求，不打牌、不赌钱、不喝酒、不随便花钱，由于爷奶奶的样子做得好，家里儿女有兄弟五人，已有三房媳妇一起生活，没有吵嘴的或倒孟子的，兄弟们之间都很合得来，媳妇们之间也没有怨言。如果有什么不好的现象，只要奶奶说说就好了。

爷爷奶奶是一个能做事的人，做大事小事也是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人。在旧社会，一生中把五个儿子养大，帮他们都结婚成家，真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事情，过去卖儿卖女逃荒要饭的，小儿养不大长不活的，每个庄上都有发生。

爷爷奶奶一生中生了五个儿子：长子蒋性林、二儿子蒋性正、三儿子蒋性直、四儿子蒋性荣、五儿子蒋性高。

爷爷奶奶在庄上是有名的厚道人家，家中有田，有木头大船，有房产，有一块田分给了五儿子蒋性高，后来还用了部分田跟人家换了好一些的瓦房子，还有一处三间七架梁，青砖青瓦，分给了三儿子蒋性直，是一进瓦房加厢房，这处房子比较好，大儿子蒋性林也住这里。

那是在1939年，也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在苏北一带的如皋、黄桥、溱潼、戴南，经常有韩德勤的部队，什么三警团、水警团、还乡团，带着乡长，保长到处抓人，当时叫抓壮丁。

在当年的下半年，有一次他们又来抓人，由于走漏了风声，庄上的不少年青人躲的躲、逃的逃，他们挨家挨户没有抓到人，找到我家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人。

一怒之下，领头儿的下令，叫手下放火把房子烧掉，由于瓦房结构比较好，瓦片烧得到处乱飞，庄上的老的小的不敢靠近救火。巷子对门的王启文家，只好用潮湿的棉花胎挡在门外，防止火烧到他家。大火烧了个把钟头后，房子烧掉了。

在这个人生绝望的时刻，由于爷爷奶奶年岁已大，也是过了半百的老人，沒有能力来维护这个家庭了，只能在原来的地基上搭了草棚。

打这之后，爷爷身体也每况日下，另一只眼睛也看不见，行走更不方便了，身边的儿孙经常来看他，有时候他就叫别人把当时几岁的孙子蒋长旺、蒋长艮、蒋长春叫来，让他摸摸。他从孙子的头一直摸到脚，并且边摸边说：这个孙子又长了多少，那个孙子又长了多少多少。摸到孙子他特别高兴。

爷爷于1943年去世，享年56岁。

在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历史长河中，隔代亲，亲在心，隔辈爱，爱在根，爷爷奶奶的情，虽然不是显山露水，但无私而伟大，他们的精神，在子孙后代人心里引以自豪。

他们的勤奋正直、厚德，不淫、不赌，做人做事的风尚，是子孙们做人前行的榜样。

他们的哪种朴实无华、诚信守信、默默无闻、善良贤明、通情达理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子孙后代。

作者简介

蒋长凤，1951年生，江苏省兴化市戴南人。年轻时当过兵，参加过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在集体企业做过十年供销，当过十年的乡镇企业负责人。2000年自己创办私营企业，从2013年退休赋闲，爱读书，喜垂钓，常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