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城市30多年了,一个因为外来人口而繁华起来的城市,店铺之林立,让人眼花缭乱,最引诱人的莫过于餐饮行业,各类门店吸引着各种层次的人群,量力而行的人们选择自己喜欢的去处,享受中华各式地域的美食,占据闹市大街上显目位置上的基本上都叫某某饭店,某某酒店,转身到背巷或者小街上的就孱弱的叫某某川菜馆,某某湘赣木桶饭,某某猪脚饭,某某农家乐等五花八门叫法的食肆。民以食为天,而对于我来说,我并不雀跃,因为我是那种填饱肚皮就心满意足的那货色,常常去饭店总被朋友误解为贪杯,只知道舍命喝酒而不知道去夹菜大食大啖的主,其实我也就是那种半斤酒下肚就不知东南西北的小可爱罢了。 端起酒杯,望着满桌上好的五花八门的菜肴,有时就想到小时候吃过的野菜,罗卜缨叶,大麦汗子饭,山芋麦彩(糁)粥,面粉打底粥……,这一切的一切如过山车一样在眼前闪过。能记事的年龄段应该是在七,八岁以后再说,记得一到冬季到开春,因为大人们没有体力活干了,家里大人总是安排每天吃两顿,早上粥,晚上还是粥,肚子都“贯”大了,不管稀稠,反正要吃上三四碗才够“犹”。 无法磨灭的往事刻在脑海里很深刻,记得刚入冬的时候,做上一尺三锅稀饭,还可以蒸一锅子山芋陪衬着吃,临近春节了,就是山芋和米一起煮了,老家叫山芋粥。过了春节,米都少见了,大人会将米辗碎,稠到山芋汤里,叫彩(糁)儿粥。冬天太冷,大人们为了怕小孩子夜里尿床,也会隔三差五的做米饭给我们吃,但做饭的时候里面还是会放山芋的,只记得那时缴完公粮,每户每月分的粮很少,从来没见大人挑过满满一担粮食回来过,印象中都是大半萝稻谷,一家5口人要吃上一个月。 兄妹三人,我是长兄,长到八九岁,父母忙于村集体上工,家里做饭的就交给我做了,记得放完学,经过村里繁华的夹河边大街也不敢停留,羡慕那些围在糖摊一圈的同学,只能瞄一眼。回到家赶紧放下书包,做饭和烧上一大锅猪食,打扫好猪圈,约上邻居的小五子叔一起再下田挑羊草。家里的米坛子很小,尖圆口,装满一坛子米也就够一百多斤,但从没有见满过,更多的记忆都是要踮着脚才能够到里面的米,记得许多回都是母亲拿好米放在桌子上的,因为我个子小实在拿不到落得剩够铺满坛子底的米。 记得 最难挨的是过了清明节之后的那段日子,青黄不接,能填饱肚皮的山芋和胡罗卜都没了,甚至连做饭烧的稻草也没了,那时放学了总是拿叉子和草包去打谷场附近去拾草,那么多同样的家庭和伙伴,那有那么多草可拾,只能藏在麦田里或者河坎子上,等月上树梢,小朋友散尽,才会嘻笑着脸皮,趿着步子找到在打谷场看场地(村集体时官名叫场长)的姑嗲嗲弄一包牛吃剩下来的尿草,姑嗲嗲总是佯骂着让我下次不要来,其实还是一次次帮我备好让我背回来,现在回过头想想以前经历过的事,满眼都是泪花,姑嗲嗲早不在了,但辛酸的回忆总是满满的。 父亲那时当个生产队队长,总是那么辛苦,起早摸黑,常常是累得生病,但从没见他休息过半天,父亲读过书,写得一手好字和打得一手好的算盘,父亲没有别的嗜好,就是爱抽烟,再苦再累,只要跑庄上双代店帮他买上一包一毛四的丰收牌香烟,脸上就会绽满笑容,我们兄弟那怕打碎碗盆也不会呵叱我们。当队长很烦苦,生产队的农活都要带头干,社员放工了,还要场头地边走一圈,掂算明天的活计安排,往往我们吃完晚饭,父亲也不会回家,有时候一瓦盆稀饭就被我们三兄弟不小心干掉了,母亲也不会责怪我们,就让我去隔壁开挂面店的武伯家赊面条回来(等收麦了再还上帐),煮面条父亲吃,记得母亲总是偷偷的往面碗里加几滴菜油(一年一家只分几斤菜油券),那就是那年代父亲的营养餐。 一到春上,大人最愁的是如何让孩子们填饱肚皮,小时候脑子里总有一种扭不过弯的想法,父母对家里养的猪,羊,鸡都比待我们三兄妹上心,一天喂它们三顿饱饱的,而我们总是没放开肚皮吃过,后来渐渐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家里的小金库,我们三兄妹的学费,一家人的开支,还有父亲的烟钱都依赖在它们身上。难捱的春荒,父母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填饱肚子,记得最没得吃的时候,母亲从辗碎的喂猪的大麦麸里用筛子筛出里面粗的麦片,做粥我们吃,记忆中是香喷喷的,但不知道现在做出来能不能吃出那种滋味。 过到三四月份,家乡春雨连绵,家附近仓库的晒场的砖缝里会长出一簇簇鲜嫩的菜出来,家乡人叫雨菜,长个一个星期左右,我们会挑大的拔回来,妈妈洗净,切碎,烧开一锅水,漫入小青菜,再调好一碗面糊一起搅拌,一锅面糊糊就出来了,放点盐,咸渍渍的,吃得我们腰粗肚圆。里面夹杂有油菜,母亲也不让经常吃,说吃多了油菜会头晕,记得这样做成的面糊也能吃上十天半个月。 过了四月,无垠的田野里麦子开始长高吐穗,吃的东西也多了起来,韭菜垛上的韭菜可以分批割了,生产队里还会隔三差五的分些沤渣肥的秧花草头儿回来炒着吃,蚕豆也可以吃了,星期天我们还可以去河里拉螺丝,逮鱼……。 春天充满着无限的希望,天暖了,能吃的东西也渐渐的多了,呼吸着田里的空气,肚子也感觉到不在饥肠辘辘的了。到了五月,收了新麦子,母亲都会炒上十多斤小麦,让我扛到邻村的祖泽米厂辗成“焦月”粉,辗好我飞奔的扛回来,烧上开水,泡一碗“焦月”粉,放上几粒糖精,那吃起来,比现在吃蛋糕还香,那样饴养之美就是家乡人的那种传言:六月六,吃口焦月养口肉。 世世代代的春荒,随着改革开放经济上的腾飞,八十年代以后出生的人就没有经历过了,84年落实责任田后,家里分了5亩多地,每年除缴足公粮后,还可以剩余上千斤粮食,收下的麦草,稻草还可以送上千斤去村里的窑场换砖瓦,记得没几年,家里还盖起了新的大瓦房,日子是越过越红火。祈愿伟大的祖国永远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永远没有春荒!! (作者:闻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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