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根勤博士新作：《戴普》

西子月影

戴普，就是戴南普通话。

这是一个“梗”，类似于川普。

川普

川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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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南位于江淮之间，那就是地理意义上的南方。可以说，普通话不会好。

戴南跟我家所在的村子，只隔了不到20公里。

20公里远不远？

村里的老太太在戴南打扫，回来说：没得命，那里老板家的栏杆是黄金做的。

黄金栏杆

我跟戴南老板聚会，就说起这事，我问，你们谁这么豪横？他们说，第一没那么多钱，第二黄金做栏杆，很危险。肯定是黄铜镀金，老太太眼花，看错了。

老太太看戴南，类似于我们看迪拜。

迪拜

妥妥的大都市，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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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戴南人不这么看自己。

在一栋豪华别墅里，一位中年人，绰号毛四，奔六，坐在中间，周围几位五十上下的帅哥。其实也就相差5、6岁，但大家对毛四很尊敬，叫他“四爷”。爷，念牙，就是叔叔的意思。毛四很仗义，早年带了很多人到广东做生意，大家很尊敬他。

左边是毛四，四牙

说到我们家跟他们不到20公里，他们说太近了，一脚油门就到了。这话，好生豪迈。但也不奇怪，他们动辄从广州开车回戴南，1500公里18小时，最多歇一次两小时。  

我姐姐邀请他们有空到我们乡下玩。帅哥们不高兴了，他们说谁不是乡下？小时候很多人做过铁匠，说着就把手伸出来，看，满手都是烫伤的疤。

这么说，我们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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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南方人，而且是乡下人，普通话就不会太好。

有人对我说，你写戴南香肚，真的好吃吗？我说不错。是不是翟三给你寄了很多？我说不认识，都是傅总寄的。

香肚

傅总是毛四的侄子。他是戴南人。戴南太大了，详见拙文《戴南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他是戴南近郊东陈村的，这村分陈南、陈北，一条（广东话）小村，出了很多老板。这感觉很好，如果不真诚不团结，是不会一起致富的。广东福建浙江苏南，好多村子富豪成群，而且都是一个行业，但在苏中，这个不多见，是个好文化。

顾庄原来是个独立的乡镇，2000年，被并到戴南。节奏跟边城一样，但发展不同，比如这边有个园林酒店，环境极其优美，客人流连忘返。至少其他乡镇很难看到，可以说，这是受了戴南的有益辐射。

乡村里的园林酒家

顾庄有个刁家村。村里有位王行长，农商系统的，酷似梁家辉。我都说了，梁家辉有可能是他爸生在外面的儿子。梁家辉德艺双馨，行长人品也是极好。他说了一句豪言，全国省会城市，包括拉萨，都有成群的戴南商人，你到当地，不用政府学校接待，就告诉我，让戴南人接待你。

事实上，他们做到了。

然后我们就看到戴南人成群结伙，操着不普通的普通话，做生意，掼蛋，令狐冲，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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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总在南海，过去的黄岐，现在属大沥，都是批发市场，规模宏大，热闹而混乱。这里许多市场里都有戴南人，成百上千，平时吃饭，都是好几桌。这种场景，在江苏人中，也不多见。

傅总喜欢请客吃饭。他喜欢说一句话，感谢大家给我资会。这句话，比兴化的干部普通话还要差，连舌头都不卷，其实就是“机会”。

他在饭桌上口才一般，但抖音和掼蛋时中气十足，绘声绘色，而且有急才，能说顺口溜，类似于老家造房子上梁时木匠的“说鸽子”。

苏北民俗，上梁说鸽子

在兴化，我们都是“圩南”的，口音跟兴化城颇有不同，过去经常被城里人鄙视。现在我们的一大娱乐，就是在广州掼蛋时用蹩脚的兴化话聊天，比如问对方兴化哪里的，如果是城关的，我们会尖着嗓子说“城里来的”。要是严家，我们会说“大城市”。90年代，兴化农村高中男生提起那里，如同10年前内地男人提起东莞。

鲁中，严家的地标，文人的摇篮

出牌问“要不要？”傅总会说“走不梯”。还有几张？“多哩”。

这种快乐，外人难以体会。

我问傅总，戴南话跟边城话差异有多大？他说基本一样，就两三个音，比如说“锅子”，他们发音标准，我们说“姑子”。比如“吃”，他们说“切”，我们说“拆”。

说到“拆”，我有一件事情印象极其深刻。六七岁时跟母亲去浙江探亲，经过无锡，路边有一队军人在清理瓦砾。母亲说，你看看解放军叔叔苦不苦？他们在拆瓦片。我大惊，我说他们牙齿这么快，能吃瓦片？

我对傅总说，这都不是问题，只要说“杲昃”，就是一家人。所谓“杲昃”，太阳东升西落，就是东西。为什么叫东西不叫南北？我看过一个故事，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无形之中，物体多由金木构成。这是一大学问。

 文化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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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南东边有个张郭，这里也是能人辈出。有位大学者华学诚，在北京，60多，极其帅气儒雅，他用典籍的视角研究里下河方言，独树一帜，也给当地人民提供了坚强的“文化自信”。我是心悦诚服。

最近傅总又请客，我拉了顺德一位好朋友，当地人，还有一位永州的年轻企业家，周敦颐的后人。顺德人号称“可怕”，说明文化的辨识度很高，湖南人更不用说，个性十足。跨文化的沟通，自有乐趣。不过一不小心，桌上有三位东陈村的老板，我们一高兴，就讲起圩南话。有人提醒，外省的朋友不适应了。我说，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以前经常说起，潮汕人相遇，会旁若无人地讲起潮汕话，别人难以接受，但这的确是一种本能。换做是你，如果在离家几千里外的地方，高水平的聚会中，遇到一群家乡人，讲普通话或者英语，不近人情，近妖。

我说，江苏无人不知，但泰州在江苏的地级市中，存在感很弱，有点对不住泰州的底蕴、实力与生活之类，兴化与戴南也是如此。他们说，你写了《戴南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继续啊。我说戴南太大了，下次写东陈。

粤菜出名，但广东人不会说“粤菜”。会聊天的，会具体到某条村的食材、厨师、出品。

所有的食材都出自村庄，但是否知名，一定要靠一群生意人，走南闯北，都带着家乡的食材、味蕾还有胃口。

边城馄饨，荠菜馅儿

当然，还有最地道的方言。

                                  —END—

 

                                本文作者：刘根勤

  

刘根勤，男，江苏兴化人，文史学者，中山大学中国古典文献学博士、历史学博士后。

悟尘

顾庄也不错噢.全国三大庄之一.山东枣庄.河北石家庄.江苏顾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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