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庄记事 （二） 小说

老唐

大雁庄记事 （二）

龙德的三个哥哥都结婚了。家里房子本来就小，实在没法住。龙德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用毛竹和恰葵（向日葵）棒搭了个里外两间的丁头府儿住了进去。门前的空地上种了几畦蔬菜。龙德又勤力（快），蔬菜被他摸得有模有样。龙德吃得多，一年只有半年粮。米不够瓜菜代，山芋、山芋藤、茄子、丝瓜子有时一样有时两三样，也没得油。放些水烧开就是一顿。最难时龙德曾经半个月没有吃一粒米。就这样汤汤水水的龙德也过了下去。就是汤汤水水的烧多了，草又不够烧了。

龙德门口的菜园子摸得好，每一样菜都长得油光水滑，连鸡都爱吃，龙德的菜园子就成了鸡的食堂。看着被鸡糟蹋了的菜园子 龙德想了半天。第二天一下工，龙德就砍了些紫荆树的荆条，连栽带编做了个篱笆。第二年这些荆条都活了，夏末篱笆上开满了紫色的花朵 ，十分的好看。农村人不叫紫荆花，都叫打碗花。大概是分家打碗的意思吧。

光有篱笆没有门，鸡还是可以进去的。龙德上工下工都是眼睛乱张，几天后龙德在下工后这里几棵那里几棵的竟然刈了一梱苇柴。要知道那时候是路上有个树枝都拾回家当柴烧的，连坟头上茅草都刈得干干净净的。刈这一捆柴的难度可想而知了。

下雨天不用出工。龙德在家忙了一天 ，总算是打了个笆门。傍晚时分，雨也停了。龙德用铅丝绑好笆门，又用铅丝做了个门搭子，开开关关的试了几回。感觉十分满意。龙德随手带上笆门，回屋里吃了两碗中午剩的薄粥。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准备这就上床睡觉，也好省点儿洋油钱。

刚要上床，就听门口有人喊：“龙德，你个怂跟咯在（今天）在家里做啊个笆门儿，也不吱声。我俫来同你贺下子”。说话间几个狐朋狗友己经到了明间里。龙德赶紧的从里间出来，只见几个人这个拿一把豇豆，那个拿几个茄子胡椒。有拿番瓜的，有拿丝瓜子的 ，克己则拿了一小袋子的米。大家也不客气，灯一上，自己动手。洗菜的洗菜，淘米的淘米，煮番瓜饭。龙德则到园子里割了把韭菜 ，掐了一把空心菜。洗了洗准备炒。

大家嘻嘻哈哈地忙了半天，刚把饭煮好，锅堂门口没草了。问龙德草堆在哪块？龙德说：“哪得个草堆？草都不够烧，还草堆的”。大家在想办法，就听门外头瘌头在喊：唉～，你俫躲在这块碰头，也不喊我，你俫咋吃得下去的啊？

克己笑道：“这还在愁没得草烧，又来了个大顶刀，哪得个草烧噢～”众人哈哈大笑。庄上人喊大斩肉圆子叫顶刀。瘌子头上没毛，又疙里疙瘩的像极了大肉圆子。所以有时候便调侃的喊他大顶刀。瘌头也是个玩意头儿，喜欢开玩笑。所以别人开他的玩笑，他也不恼。瘌头一进来就听见说没得草烧，顺手朝笆门儿一指：“那不是草啊？”众人咋一听，面面相觑，都不吱声。想想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乎嘻嘻哈哈的把个才做的还不曾过夜的笆门儿真的拆下来烧掉了。

第二天，贺笆门儿又烧笆门儿的事传了出去，庄上人都笑得肚子疼 。更有一帮熊孩子编了儿歌跟在瘌头后头唱：“一个瘌子到，龙德嚇一跳。这么大的油顶刀，哪有草来烧？”瘌子假装生气回头作势要打，小孩子哄的散了。转不过两个巷子，又有一帮小孩子跟在后边唱了。